【独家焦点】1.8万余条微博、20名推广阿姨：朔州生殖医院的生意经
2023-06-18 03:03:59
百度地图街拍照片显示，朔州生殖医院位于一座临街矮楼内。（百度地图截图/图）
(资料图)
“我们目前只查到2021年以后的案子，还没有往前查。”2023年6月12日，一位办案警官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欢迎朔州生殖医院的受害者继续向公安部门提供线索。
6月1日，山西朔州市公安局朔城分局在其微信公众号“平安朔城”发布一则“关于公开征集违法犯罪线索及敦促涉案人员投案自首的通告”。通告称，近期朔城分局侦破了朔州生殖医院涉嫌违法犯罪案件，目前公安机关已逮捕犯罪嫌疑人15名。
根据通报，警方侦查发现，自2021年以来，朔州生殖医院在朔州市从事医疗经营活动中，存在发布不同程度的虚假广告诱骗患者就医、夸大患者病情、肆意加价收费等非法经营活动和敲诈勒索、诈骗、强迫交易等违法犯罪行为。
新老板是本地人，手机已停机
天眼查显示，朔州生殖医院成立于2007年，注册资金为3万元。医院位于朔州市开发南路18号，距离朔州市政府距离2公里。
创立以来，这家医院共经历过5任法定代表人。2021年4月，董炳吉取代余斌成为该医院的法定代表人和大股东，一直延续至今。
如今，前三任法定代表人的信息已无从得知。余斌的电话号码则24小时处于“正在通话”状态，疑似开启了防骚扰模式。其支付宝头像是一张身着西装的照片，胸牌上印着一家知名连锁整形机构的名字。而董炳吉的手机则已停机。南方周末记者添加其微信，未获回音。
根据警方通报，朔州生殖医院目前已知的违法行为集中在2021年以后，这恰好是董炳吉执掌医院后的时间。此前网络上曾有传闻称朔州生殖医院为“莆田系”医院。但董炳吉其实是山西人。南方周末记者在朔州市发改委主办的“信用中国（山西朔州）”网站上找到的一则行政许可文书显示，董炳吉的身份证号开头号码证明其出生地为山西省晋中市太谷区。
天眼查显示，2017年该医院就曾获得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执业范围包括内科、外科、妇产科、医学检验科、医学影像科等。
斥巨资打广告，多次违规被罚
董炳吉接手后，朔州生殖医院在市场推广方面大举发力。斥重资打广告吸引病源，曾是“莆田系”医院惯用的营销路数。
2021年3月，该院相继开设了微博与b站账号，发布两性健康方面的科普内容。截至最后更新的2023年3月31日，朔州生殖医院官微已发布18720条微博，但只有区区10名粉丝。
大规模的信息轰炸可能是依靠廉价的机械劳动支撑起来的。2021年7月，朔州生殖医院曾在分类信息网站58同城上招聘“市场投放阿姨20名”，要求“吃苦耐劳”。南方周末记者在另一个医疗行业招聘网站上则发现，朔州生殖医院于近期发布过医疗媒体专员的招聘启事，薪酬2000元至4000元，学历要求高中。
通过以医院名义运营社交媒体账号，发布科普内容，朔州生殖医院得以绕过医疗广告监管程序从而进行大规模推广。过去几年里，该院曾多次因广告内容违规被处罚。2018年，朔州生殖医院曾因在广告中说明治愈率或有效率，被朔州市市场监管局朔城分局作出通报批评等处罚；2020年7月，该医院再因“广告中含有虚假内容”受到处罚；2021年7月，该院的户外灯箱广告涉及对功效作出保证，被朔城分局罚款2万元。
“信用中国”显示，2023年2月，朔州生殖医院的医疗广告获得朔州市行政审批管理服务局许可。该许可的有效期为一年，广告内容可投放在报纸、期刊、户外、印刷品、网络等渠道。
暗藏套路
在朔州生殖医院发布的18720条微博中，每一条都带有精美的医院外景照片。但这窗明几净的画面实则是电脑特效的廉价。从百度地图的街拍照片可以看出，真实的朔州生殖医院是一栋逼仄的沿街矮楼。患者需要走楼梯越过底层的茶叶店、食品店，才能进到二楼的医院。
在短视频平台中，有多位IP地址为山西的用户在朔州生殖医院新闻下方留言称自己曾经受骗。一位女用户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自己因为取节育环而小腹不舒服，于2022年春天在该医院就诊。“那个女大夫夸大病情，说什么子宫肌瘤啊囊肿啊烂七八糟说了一大堆。”最后自己花费一万多元医疗费，感觉遭受了欺骗。
另一位男用户则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自己曾在该医院进行包皮切除手术。“开始说免费，切开后缝合时就开始要钱，六千。又烤电烤，一次五千，做了两次。最后拿药又是几千。本来就是小毛病，忽悠了两万。”
从患者的反馈来看，基本与警方的调查一致。目前，朔州生殖医院的电话已经欠费，官方网站已停用，微信公众号也已注销。6月7日，朔州市公安局政治处一位工作人员婉拒了南方周末的采访邀约。“政法委要求我们目前暂时不接受采访。”
朔州警方在通告中表示，鼓励广大人民群众检举揭发朔州生殖医院违法犯罪线索，请遭受该医院不法侵害的受害人或知情人尽快向公安机关报案、举报或提供案件线索、证据。同时严厉敦促曾参与朔州生殖医院违法犯罪活动的在逃人员主动投案自首。
南方周末记者 海阳 南方周末实习生 刘万鸿
